《老身聊发少年狂》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1)
文案:老身聊发少年狂,治肾亏,不含糖。从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女医生穿成五十多岁的国公府老太君,顾卿表示压力很大。虽然顾卿同时也继承了邱老太君的记忆,但这个老太君简直就是乡野村妇陡然成为豪门贵妇的典型,完全没有多少可以学习和借鉴的地方。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妇人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不过也幸好是这样,顾卿才没有露馅或者被当成妖孽附身给烧死。走路会喘,手老是抖,连咳嗽会崩尿,吃点香辣的东西都会胃疼,顾卿表示穿成老太太不幸福。邱老太君的嫡孙李锐在y-in谋中挣扎着,顾卿决定帮这孩子一把。李锐:(歇斯底里)求您老别管我了!顾卿:(掏掏耳朵)老身就剩这点乐趣啦。如果看见莫名其妙的章节,请过一个小时再看。看文须知:不要问老n_ain_ai怎么谈恋爱,作者根本就不准备让老n_ain_ai谈恋爱。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卿/邱老太君、李锐 ┃ 配角:方氏、李铭、花嬷嬷,信国公府一干人等,陆府一干人等 ┃ 其它:穿成老太太【编辑评价】从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女医生穿成五十多岁的国公府老太君,顾卿表示压力很大。 走路会喘,手老是抖,咳嗽会崩尿,吃点香辣的东西都会胃疼,顾卿表示穿成老太太不幸福。 邱老太君的嫡孙y-in谋中挣扎着,顾卿决定为他斗上一把。本文利益构思新颖,抛开之前的各种婴穿啊,美女穿的设定,女主穿成一个老太婆,以现代人的智慧带着家族人开创家族的新纪元。全文基调轻松欢脱,用语诙谐幽默,读起来身心愉快。
==================☆、穿成老太太
“太夫人可算是醒了,要是再不醒,锐少爷恐怕就要倒大霉了。”持云院的洒扫丫头一边扫着落叶,一边小声地和修剪着枯枝的丫头嘀咕着。
“我说锐少爷就是被教训的太少了。”修枯枝的丫头压低了声音,不以为然地说,“别说是公府这样的富贵之地,就是外面贫苦人家的孩子,也断没有顶撞自己祖母的道理。亏我们夫人是宽厚之人,若换了第二个婶母,锐少爷这样的都没有好果子吃。”
“嘘,刘嬷嬷来了。”洒扫丫头眼尖,看见锦绣堂那边夫人的心腹刘嬷嬷正穿过小门往持云院来,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闲话了。
“太夫人,夫人那边的刘嬷嬷来看您了,见不见?”问话的是邱老太君身边的一等丫鬟香云,两年前刚升成了太夫人房里的大丫鬟。
顾卿苦着脸躺在床上。
见什么见啊!一觉睡醒变成个老太太,而且是个连呼吸都会喘气的老太太,她连坐卧都嫌头疼,更不要说去见那些陌生的仆人们了。
“不见!”
“太夫人,正房那边说锐少爷要被问责,问太夫人要不要求个情……”香云站在床边,轻声和顾卿说明刘嬷嬷的来意。
太夫人不见刘嬷嬷是太夫人的选择,但她要没有通报,那就是她的大错。孙子顶撞祖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太夫人愿意维护这个孙子,硬着头皮护着他,一个“调皮”也就轻轻揭过了。
不过,太夫人一直对锐少爷不怎么亲热,这次又因为锐少爷讨要故去的大夫人嫁妆的事情被气着了,肯不肯替锐少爷说情还很难说。
“问责?”
“恐怕是要动家法。”
顾卿觉得自己一阵一阵的头疼。不光是因为自己穿越的这个太夫人年老体弱,还有很多记忆突然冒进脑子时的难受。一想到那个“锐少爷”就是让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到这个孩子今年也十二岁了,“熊孩子”成这样也太过了点,教训一下也许还是好事。
他们家几个兄弟姐妹小时候哪个没有吃过“竹板炒肉”啊!被打几下也不算出格吧?
“和正房那边说,我没什么大碍了,教训几下就行了,不要太过,伤了身子倒成了我这个大人得理不饶人了。”顾卿了想了,觉得自己这么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回话。”香云点了点头,出了内室。
看样子太夫人还是不想饶过锐少爷。
香云叹了口气。公府的鞭子是老公爷当初行伍时用的,府里人人都怕被‘家法’,锐少爷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就算只是抽上几鞭小惩大诫,恐怕也要躺上不少时候。
看来锐少爷还是太伤太夫人的心了!
香云心中感慨着李锐的自作自受,脸上却一点也不显,站在廊下一五一十地把太夫人的话传达了。
刘嬷嬷是信国公夫人方氏还在当大理寺卿家小姐时的家人,陪嫁过来也有十几年了,生x_ing稳重老练,听见香云转达的话,也不多言,在院门口给太夫人磕了个头,就回去回话了。
刘嬷嬷走后,香云和烟云两个丫鬟伺候顾卿坐起身。
顾卿在现代时虽然一直在小儿科实习,但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种身体情况是怎么回事。头重脚轻、舌头发胀、而且反复出现瞬间眩晕,这是中风的前兆。
妈蛋啊!穿到一个太夫人身上就算了,你好歹也穿个身体健壮点的太夫人身上啊!难道过一阵子要让她口眼歪斜、下身不遂吗?我还是死回去比较好吧?
顾卿望着头顶蝠鹿同寿的帐子,欲哭无泪地想。
不是说有些太夫人年纪大了以后还是气质优雅,漂亮又慈善的太夫人吗?说不定这个信国公府的邱老太君就是这一种?国公府的老太君,怎么也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太夫人吧?
想想自己妈妈五十多岁保养很好,看起来还仿佛四十出头的样子,顾卿鼓起勇气,向旁边的丫鬟说:
“给我面镜子。”
“太夫人,您现在正在病中,气色可能有点委顿。过一阵子将养将养就好了。”香云担心邱老太君看见自己脸色不好后又动了气,所以先软语安慰了她一番。
饶是顾卿已经做好了“气色不好”的思想准备,在看到镜子的一瞬间还是吃了一惊,震惊之下她没有握好手中的那面黄铜手镜。
嵌金镶玉的美人镜掉到了床下的踏板上,发出了“咣当”一声大响。香云和烟云当时就弯下了腰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屋外的花嬷嬷和孙嬷嬷更是掀开直接帘子冲了进来。
看见房间里没有什么变故,只是太夫人脸色难看的半倚在床柱上闭着眼,花嬷嬷和孙嬷嬷对视一眼,用眼神问两位近身伺候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香云将眼光移到踏板上的手镜上,轻轻摇了摇头。
顾卿哆嗦着手,摸着自己的脸。
这真的是只有五十多岁的太夫人吗?
气质一点也不优雅也就算了,半点也和“慈眉善”搭不上关系好吗?镜子里那张脸上爬满了皱纹,脸色还是蜡黄蜡黄的。一双眼睛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大很明亮,但现在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眼袋也很深,看起来有些吓人。眉毛浓而长,整张脸传出的是一种‘狼外婆’的气质。
我了个去,放在现代哄小孩,小孩都跑的好吗!
一!点!也!不!慈!善!
顾卿心中“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幻象被彻底打破了。当不了小美女就算了,连美妇人和漂亮老n_ain_ai都当不了。她的人生直接从二十六岁跳到五十六岁,而且还是一张六十五岁脸的五十六岁老太太,顾卿心中除了想死就是想死。死!一定要死!
哪怕死不回去,也不能呆在这里一直等到中风后期!半身不遂什么的,到时候想死也死不了了!!!
“太夫人,请您保重自己的身子!”屋外进来的花嬷嬷跪倒在踏板上,抓着顾卿垂在床沿的手温声和气地说道:
“生病之人,形容有毁是正常的,等病愈后就能恢复了。更何况,府里那么多梳头娘子和梳妆丫头难道是假的吗?可是太夫人你的精气神要先塌下去了,再好的镜子也映不出好容貌来了!”
这话也就花嬷嬷敢讲。花嬷嬷是故去的老信国公特意寻来留给太夫人的心腹。听说是前朝宫里的宫女头领,老信国公救了她,在得到她同意的情况下请她进府,让她在太夫人前面伺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并不怎么重用她,但也对她十分尊敬,对待她和其他丫头嬷嬷都不一样。就连她的“供奉”,在府里也是独一份的。
国公府里上下见了她都要喊一声“花嬷嬷”。
此时花嬷嬷说这话,换成其他下人就是逾越,是以下犯上,可花嬷嬷这么说,就成了情真意切的劝诫之言。
顾卿虽然不知道这位花嬷嬷的身份,但一个年纪可以当她n_ain_ai的妇人跪在她床前请她保重身子,还是让她愧疚不安。
她的寿都快要给折没了!
“香云,烟云,把花嬷嬷扶起来。”顾卿翻了翻邱老太君的回忆,得知这个妇人好像叫花嬷嬷,是个很厉害的角色,邱老太君对她是几分尊敬几分忌惮,还有一些厌恶?
香云和烟云扶起花嬷嬷,看太夫人脸上终于没有了刚才那种吓人的神情,这才都松了一口气。刚才邱老太君脸上那种“生亦何欢”的表情实在太让人揪心了。
太夫人要是有个万一,她们全院上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她和烟云为首的几个丫鬟,各个都到了适婚年纪,又是家生子,拉出去胡乱配了都有可能。
‘得一定照顾好太夫人,再不能生什么事儿了!’香云心里这么想,发誓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盯好太夫人,绝对不能让她冷了热了,生气了难受了。
‘我究竟是绝食呢,还是上吊?’顾卿看着一脸忠义的花嬷嬷和香云,心里想着能让整个院子里下人们昏厥过去的事情。
‘我好怕痛啊,现在好像是秋天,半夜在房间里烧炭好像也不可能。这么多丫鬟仆妇围着,难道要拉她们一起死吗?’顾卿头疼的盘算着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怎样才能寻死。
‘我的天啊,难道我要咬舌自尽?’
啊啊啊啊啊!老天你不带这么玩人的!
☆、求求你让我死吧
刘嬷嬷绕过曲折游廊,从邱老太君所住的持云院往锦绣院走。等她穿过锦绣院的角门,立刻又两个仆妇迎上前来,替刘嬷嬷拍了拍衣裙,掸掉也许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后退几步,笑着给她见礼。
“刘嬷嬷才回来,夫人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呢。”
刘嬷嬷微微点点头以示谢意,站在廊下在腹内将自己要禀告的话打了个腹稿,方才掀开帘子进了正房。
“夫人。”
锦绣院正房的临床大炕上铺着猩红绒毯,设着大红金线凤凰靠背,炕两边放着一对桃花样式的螺钿漆几。一个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襦裙的妇人正靠在靠背上,枕着一个石青色金线凤凰的引枕。她的脚下放着一个蒲团,上面跪着一个丫头,正拿着美人拳轻轻地敲着这贵妇的腿。
这妇人的面貌姣好,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周身都透着一种温柔的气息,说话时也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老太太怎样?可能起身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这次过去没有见到太夫人……”
“怎么?老太太身子不好?”炕上的妇人正正了身子,脸上全是担心的神色。
“和以前一样,太夫人说看见人影就头晕,不想见人。但见持云院里上下的样子,太夫人应该是没有大碍。”炕上的妇人松了口气。
“不过……”刘嬷嬷顿了顿,又说,“太夫人好像没有维护锐少爷的意思。”
信国公夫人方氏脸色一白。
“老太太没有替锐儿求情?”
“没有,太夫人派香云出来传话,说是‘不要教训的太过,否则要说我得理不饶人了’,并没有说该如何对锐少爷进行处置,看样子太夫人的气还没有消。”
“我的儿啊!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受的住府里的鞭刑!我还特地压住前面,让老爷容我去和老太太求个情,老太太怎么就这么狠心……”方氏掏出臂钏上掖着的手帕,擦着眼泪。
“奴婢觉得,这次还想像上次那样轻轻揭过是不可能了。太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这次晕厥了两天两夜,连宫里都派人来问过了。如果公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被参‘个治府不严’是跑不掉的。更何况夫人您的娘家又是……”
“我知道了。”方氏抹了抹眼泪,脸上透出无奈的神色来。“不能给父亲添麻烦。”
“夫人还是不要太伤心了。家中上下还全靠夫人主持呢。”方氏身边伺候的丫鬟珠绣换过方氏手中的帕子,抬头安慰道。
“虽说锐儿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我看他和铭儿是没有两样的。现在锐儿闯了这样的大祸,是我管教无方,怎么能让我不自责呢。”方氏叹息着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连老太太都给气倒了,一定是那些小厮们教唆的,回头统统都给赶出府去!”
刘嬷嬷不发一言,只是垂着头立在那里。
加上这波,都已经换了四波小厮了。府里的家生子一听说要给锐少爷招小厮,都恨不得将自己家儿子腿给敲断了才好。
“行了,你去办差吧。”方氏闭了闭眼,“刘嬷嬷,吩咐哪个小子跑一趟前面,和老爷传达太夫人的话,务必要让老爷看着点,别让那些家人打重了!”
“是。”
祭祖厅里,信国公听了太夫人和方氏的传话,终是没有下狠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用鞭子轻轻抽了几下就算了。就连围观的族人和其他下人都在私下里悄悄议论,说国公老爷这是心慈手软,对锐少爷这样的纨绔子弟就应该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啊。
相比之下,信国公和方氏的儿子李铭虽然才七岁,却比嫡长孙李锐要有气度的多。听说已经在读“四书”了。
众人看着明明只是擦破了点皮,根本算不得什么重伤,却依然哭的鬼哭狼嚎的李锐被下人抬回去,心中都叹了口气。
这位小时候还是请了鸿儒亲自开蒙的,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太夫人,您多少吃点吧。”烟云端着盛着j-i丝粥的瓷碗,连声的哀求着。“您现在身子还比较虚弱,太医嘱咐了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这粥是看起来清淡了点,但味道一点也不淡,您就吃几口吧?”
顾卿将脸对着床里,一言不发。
她决定绝食死。
这个叫烟云的小姑娘已经求了一个多小时了,装着j-i丝粥的碗也换了好几次。她觉得“绝世而亡”对自己真是折磨,才饿了三顿,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胃里也火烧火燎的。可是她还要闭着眼睛,装作闻不到那j-i汤传来的鲜美气味。
那些绝食而死的勇士们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啊?她倒是想选择其他死法,别说敢不敢的问题,这么多仆妇丫鬟之类的围着,就连如厕都有人盯着的,她一点寻死的办法都没有。
谁说金簪的尾巴都是尖的!她换了好几个都是圆头!
那个叫做香云的丫鬟从刚才起就没有看见了。可能是去前院搬救兵去了?想想等会她这个身子的“儿子”、“儿媳”都要来哭求,她就头大。怎么不穿个乡野村妇什么的呢?要死找个野树往上面一挂就行了。
偏她穿的这个身子有个了不得的身份,居然是楚国的开国功勋、老信国公李硕的结发妻子邱氏。她的丈夫和嫡长子李蒙都死了,继承“信国公”爵位的是她的嫡次子李茂。李茂夫妻二人平时待这位邱老太君一直都尽心尽力,千依百顺,唯恐有一丝不周的地方。要不是她借口说自己头疼不想见人,她那个“儿媳”应该是每天早上都来请安的。
刚穿来时,看见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女人站在床前喊自己“母亲”,她当时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好吗!
“太夫人,国公老爷和夫人过了二门,马上就到了。”孙嬷嬷在院子里通传。
‘我只是想死,要不要这么困难啊!’顾卿悲愤地把自己的脑袋塞进被子里。
“母亲,是儿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让您生气了吗?”一副美大叔模样的信国公亲自执着碗,跪在顾卿的床前。“您要打我骂我都行,请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啊!”
顾卿恨不得捂住耳朵。这个大叔太啰嗦了,而且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这样的口才,到底怎么在外面当官的啊?
“母亲,你是不是觉得老爷没有重责锐儿,所以动了气?”方氏也跪在顾卿的床头,啜泣着说,“是我没有教养好锐儿,您要觉得不出气,打我就是了,千万不要气坏身子。”
顾卿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呢?表明上听起来像是自责没有管教好孩子的样子,但是听完了就像是劝旁边那大叔赶紧回去再打一顿小孩似的。
果然,信国公李茂为难地低下头。
“母亲,不是我不肯责罚李锐。你也知道,锐儿是我大哥仅存的血脉,平时生怕有个闪失。他年小体弱,真要……”
顾卿听不下去了,再不说话她就成了跟小孩怄气的恶人了!
她转过头来,盯着底下跪着的方氏。
看起来倒是温柔可亲的很,怎么说话那么让人难受呢?
“谁说要重责李锐了?”
“母亲!”李茂和方氏惊喜的看着终于说话了的邱老太君。
“那您为什么不吃饭呢?”李茂把手中的碗放到邱老太君床边的小几上。“要是不合胃口,我们叫厨房重做!”
“老爷,太医都说过了母亲不能再吃那些油腻的肥肉了!”
“可是母亲就好这个,再怎么也比不吃强……”
顾卿在旁边听得脑仁子都疼。
这个邱老太君不是诰命一品的夫人吗?信国公也是一副家大业大的样子,怎么会喜欢吃肥肉啊?肥肉啊!
她可算知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有中风前兆了。敢情是高血脂引起的血管阻塞!
顾卿看着李茂和方氏连哭带喊的求着自己吃饭,觉得帐子稀薄的空气都被这两口子给抢走了,她气闷地捂住胸口,一口气好险没有上来。
不是装的,是真的好闷。眼前也不停的黑来亮去。这是高血压吗?
邱老太太,你到底多少病啊?
不过,如果能这样憋过去,也不错。
谁料方氏一把冲上前,扒住顾卿的人中就使劲掐。她一边掐一边喊着:“快来人啊!拿老爷的帖子请太医过来!薄荷脑呢,烟云,把房里的薄荷脑拿出来,给老太太抹一点!”
顾卿鼻子下面被掐的火辣辣地疼,明明是要晕过去的,却被按的楞是维持着一丝清明。眼见着自己“寻死”的机会都被这个美貌妇人给搅黄了,顾卿恨不得将她按着打一顿才好。
李茂抱着邱老太君,方氏和花嬷嬷对着她又是吹气,又是抹薄荷脑,又是掐虎口和人中的,竟真的让顾卿的一口气缓了过来。
顾卿拍着自己的胸口,欲哭无泪。
妈蛋啊啊啊!嘴唇都掐破了啊!!!现在痛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想死怎么这么难!
☆、剥皮挫骨
“夫人,怎么,太夫人还是不肯吃东西?”刘嬷嬷看着一回来就去掉外裳的方氏,走上前去,替她揉了揉肩膀。
“别说了,又是跪,又是哭,又是求的,都不肯吃一点东西!老爷说重了一点,她就捂着胸口一副要晕死过去的样子……”方氏咬着牙,拧眉说道:“要不是现在老爷现在绝不能丁忧,真不想管她了。”
刘嬷嬷扭头去看门窗。
“放心,我说我乏了,让她们下去了。现在就我们两个。”方氏拍了拍刘嬷嬷的手,“好了,我也累了,扶我去榻上歇歇。”
刘嬷嬷扶方氏到芙蓉榻上躺下,替她摘了珠花和耳坠等物。她散开方氏的头发,用手指一点点的按压着她的头皮。
“夫人,我看还是要找到太夫人绝食的原因才好。老太爷在的时候,大老爷走了,太夫人伤心成那样,也没有绝食过。太夫人是什么人啊?老太爷从龙的时候,她一手拉扯三个孩子,乱军屠村的时愣是扔了两个女儿去保全小儿子,这样狠心的人,会因为被锐少爷气着了而绝食,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刘嬷嬷揉着方氏的后颈,“要说是装的吧,太夫人也没为什么事吵闹要求,更何况,要是以死相逼做做样子,饿个一两顿就行了,你说她一不吵二不闹,一饿就饿了三四顿……”
“你的意思是?”
“我看,会不会是魇着了?惊厥之下三魂离体也是有的,到时候脏东西要趁虚而入……”
“不会吧?老太太看起来神智挺清楚的啊!”方氏吓得坐起身。她虽然不是个娇弱妇人,但听到神鬼之事也不免全身发憷。
“这就是问题所在。太夫人自从得了个手抖的毛病后,你看她什么时候那么清楚过?”
刘嬷嬷的话让方氏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要找个尼姑或者神婆看看?
持云院里,顾卿并不知道方氏准备找神婆“对付”自己。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睡过去。睡过去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都觉得自己要死肯定不是饿死的,而是胃疼活活疼死的。
饿了四顿,国公夫妻来求过,国公的儿子、这身子邱老太君的孙辈都来求过。好在她绝食的事情还没传到府外去,现在除了邱老太君几个稀少的子嗣,其他亲戚都没有来“探望”。
就这样,顾卿还是连睡觉都成了难事。
从一睁眼起耳边就萦绕着“太夫人吃点吧”、“老夫人你倒是进点儿什么”之类的话,顾卿饿的连开口让她们闭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敢情把“劝饭”当任务刷了是吧?
她差点惊厥时太医来了一次,给她施了次针。从那以后,公府里的人不知道是怕家丑外扬还是什么,那个太医就再没有出现。每天来问安请脉的是一个胡姓医生,听说是家医,也是一位高明的大夫。但这个据说高明的大夫,每天来看诊时也只用什么“焦虑过度,寒凝气滞”的话来忽悠人。顾卿听了都想笑。要说“焦虑”肯定是有的,饿了四顿,可看起来离死还早,她能不焦虑吗?可是“寒凝气滞”是什么玩意儿,能“滞”到胃上让人绝食?。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自己是寻死嘛!
她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想着估计再饿一顿这家人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有可能派人来灌,或者想出其他招来。
倒时候她该怎么应对呢?顾卿觉得“绝食”这件事大概是她从小到大干的最有魄力的一件事了,也是最头痛的一件事。
她这厢想着该怎么应对,刚翻了翻身子想让自己舒服点,一睁眼,却被床边跪着的花嬷嬷吓了一大跳。
花嬷嬷一直是在外室呆着的。屋里是孙嬷嬷、香云、烟云并嘉云几个丫鬟在伺候着。
顾卿用余光扫了一眼房间,光线昏暗,大白天的,门窗都紧闭着。除了花嬷嬷跪在床前,那个年纪很大的孙嬷嬷在门口把着门外,香云和其他几个大丫鬟都不见了踪影。
“奴婢知道太夫人一直不太待见奴婢,但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花嬷嬷的脸上板着严肃的表情,跪的端端正正的。“奴婢的命是老公爷救的,实在是不想看到公府因为太夫人的绝情而大祸临头!”
这招三国演义里常见啊!顾卿对那些谋士们动不动就冲进来大叫“主公,你要大祸临头了啊!”印象深刻,花嬷嬷这是想引起自己的重视?
可惜她并不是邱老太君,花嬷嬷这话说错对象了。她都准备自杀了,还管得了这府里怎么样啊?她又不是他们的亲妈、亲n_ain_ai!
“太夫人,您绝食,若有个万一,首先遭殃的就是锐少爷。您若不好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锐少爷害您变成这样的,您是有诰命在身的老封君,锐少爷却是什么爵位都没有的幼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夫人您大概是不懂国法的,但奴婢是宫里出来的,见的多,像锐少爷这样顶撞祖母到把祖母逼死的,是要治‘忤逆’之罪的。”
“忤逆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要被剥皮揎Cao、磨骨扬灰的!大老爷就这么一个孩子,你是想要让大老爷绝后,死了坟前连个点香火的人都没有吗?”
顾卿的眼皮颤了颤。磨骨扬灰她懂,那个剥皮揎Cao是什么?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是极可怕的刑罚。
作为一个现代人,顾卿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可怕的酷刑。听到那个小孩因为和祖母顶两句嘴就要被剥皮扬灰,即使顾卿再怎么想不管不顾的丢掉这个破皮囊,也不禁为此揪了揪心。
花嬷嬷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说着可怕的事情,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可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此时她正仔细盯着顾卿的脸,连一丝一毫的细小神情都不想放过。她知道邱老太君听得见,并不是旁人认为的已经饿糊涂了。
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可以对症下药。
“‘剥皮揎Cao’就是将人的头顶皮剥开,灌入水银,这么做的话,一张完整的人皮会剥落下来,然后将人皮塞满灯Cao,制作成人样,送到街上去游街。锐少爷还是孩子,人灯大概会做的小些。等皮被剥下来后,骨头还会磨成粉,随风四散……”花嬷嬷看着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的顾卿,继续硬着头皮说着。
“您不要觉得锐少爷还是个孩子,我们又是赦封的信国公府,锐少爷就不会被这么对待。国公夫人虽然是公认的慈悲人,但并不代表没有私心。锐少爷为什么会来顶撞您?他是怎么知道大夫人的嫁妆在您这的?谁多的嘴?铭少爷可已经七岁了!”
“太夫人,您要还在意故去的蒙大老爷,就应该撑起这口气,帮帮锐少爷。锐少爷现在看似锦衣玉食,但其实危如累卵……”
花嬷嬷说那个剥皮扬灰的刑罚时,顾卿倒是听得脸皮一抽一抽的。可她说到“公府秘闻”什么的,顾卿又没有反应了。
本来啊,那小屁孩自己都没见过。嫁妆不嫁妆的她更是不知道了。谁要谁拿去!
孙子说不动,那就儿子。
“您不疼惜故去的大老爷,那就说府里这位老爷。您要有个万一,国公老爷刚升的‘兵部右侍郎’就要丢。若御座上那位有心收权,因为这个事老爷被摘掉爵位或降爵都有可能。现在这位可不是老公爷那时候那位了,国公老爷也没有大老爷那种才干,让那位舍不得动!倒时候您一倒,整个公府就倒了!”
“再说香云、烟云那些丫鬟们,还有整院上下的下人们,都是依着您存活的。您要有个万一,我们这些伺候不周的人只会更惨。香云她们大概会被拉出去卖了,她们是家生子,父母全家都在府里当差,恐怕全要被撵出去。那些粗使下人,命能不能留住都是个问题!太夫人,好歹我们伺候了那么多年,您就行行好吧!”
花嬷嬷说的有些烦躁。这位邱老太君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要说人情世故,平时也没见到有多达练,若换了另外哪个主子,她都不用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可是床上这个老太太不把利害全说清楚了还不行!听不听的懂都是问题。而且,这位要是浑起来的时候,连老公爷都没办法,只能让。
就说她费尽口舌说了这么多话吧,若是其他哪个府里的老太君,为了家族兴衰的大事,就算是要死了,一口气也给她喘过来了。她倒好,除了说到扒皮的时候眼皮子颤一颤,脸上抽抽,其他时候都是巍然不动的样子。她花朝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各种主子都见过了,像床上这位自私成这样,除了自己想法谁的死活都不管的,这还是第一位。
活着好好的,寻什么死呢?
☆、谁比谁可怜
顾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其实内心也在做着剧烈的斗争。
要说无辜,她也算是无辜的那个。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就穿成了老太婆,摊都谁头上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这个老太婆除了一个看起来就让人头疼的身份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外,其他什么都没有。钱?那东西要了干嘛?能买电脑吗?能买手机吗?能出门旅游吗?
没有好相貌或者好x_ing格就算了,就连好身体都没有哇!听花嬷嬷那话的意思,和善儿子和贤良媳妇好像也是假的,孙子也不见得多孝顺。
可这些本来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这个老妈妈告诉她——您呐,连死都不能死呢!你要死了,全府上下都要完蛋!你孙子要被挫骨扬灰,你儿子要丢官罢爵,我们这些下人要被拉出去打死了,你那些如花似玉的丫鬟们要被拉出去卖掉……
顾卿后槽牙都疼。
背着这么一身血债,就算死了都不能安生。
花嬷嬷这也算是一种道德绑架吧?可是,如果一个人连道德的底线都没达到,她还配被称为人吗?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之中。为了防止顾卿再晕过去,屋角里点着提神的冰片香,整个房间里都是清清凉凉的气味。稍显昏暗的房间里,顾卿裹着被子在思考何去何从,花嬷嬷依然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而且大有顾卿不开口吃饭就一直跪下去的态势。
罢了,大不了到时候游湖或者上香的时候制造个意外死了!人要变通嘛!回头她多找点乐子,做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再“意外死亡”,大概就怪不到这些无辜的人头上了吧?不能连累别人啊,太缺德了。
顾卿翻了个身。花嬷嬷面色一喜。
‘说通了!’
花嬷嬷连忙上前去扶顾卿坐起来,
“香云、烟云,进来伺候!灶上温着的鱼片粥也端上来!”孙嬷嬷立刻打开门,向外室里侯着的丫鬟们叫唤道。
屋外的丫环婆子们听说老太太终于决定要吃东西了,各个都喜不自胜。“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的乱谢一通。
真是逃过一劫啊!
香云和烟云擦着眼泪走了进来,她们两个自小在邱老太君房里当差,老太太虽然脾气古怪,却不是很难伺候。而且老太太也说了,等她们年纪大了,送点嫁妆,帮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做个平头娘子或者管事嬷嬷。可现在如果老夫人有个万一,最先倒霉的就是她们和她们的家人。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要连累家人被赶出去,那简直是没脸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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